一提到 树人 ，大家可能想到的是电影《银河护卫队》中可爱的 树人格鲁特 ，又或者是游戏《英雄联盟》中的 扭曲的树精茂凯 。然而，绝大多数人都料想不到现实中居然真的有 树人 存在，他们全身长满了树皮树根状大的肉瘤，因而得名。
只是因为四肢多出来了树状块的皮肤，就毁了这些正常人的一生。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只好沿街乞讨，甚至去参加 畸形秀 。表演的时候，他们只需静静站在那，承受着观众混杂着好奇、恶心的目光。但其实，树人是一类常见病毒带来的痛苦。这类具有传染性的病毒大家族不仅会让人变得丑陋，也会感染很多动物。
01
大约在 15 岁的时候，印尼男子迪德 克斯瓦尔（Dede Koswara）就意外患上了怪病。一次干活时，他不小心割伤了膝盖。不曾想，他的小腿长出了类似树木的 根 ，随后扩散到手臂乃至全身部位。
伴随着迪德的成长，他四肢上的 根 也越长越粗，使他无法正常工作和生活。无奈之下，加入印尼本土一家举办畸形表演的机构，才结束颠肺流离的生活。在利益的驱使下， 树人 迪德开始声名远扬。
讽刺的是，也正是这所谓的 名声 ，才使他有机会接受医学治疗。此时，他已经被病魔折磨十多年了，基本丧失了独自行走的能力。
为了让迪德能重新活动四肢，医生用了 9 个月的时间，为他安排了 8 次切除肉瘤的手术。而光是手和脚这两个部位，就切出了将近 6 公斤的疣。
手术后的印尼树人
可每一次切除完多余的肉瘤后，他的四肢又会不断地长出新的疣来。每当他以为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结果顽强生长的疣令他一次次的希望破灭。在积极治疗数年后，迪德最后还是选择跟病魔投降，于 2016 年死亡，终年 42 岁。
那么，究竟是什么疾病毁了迪德的一生呢？在临床医学上，迪德患上的怪病叫做 疣状表皮结构不良 。而引起这种疾病的是正是一种乳头状瘤病毒。由于迪德的免疫系统存在某种缺陷，使得人类乳头状瘤病毒轻松侵入他的体内。
02
实际上，乳头状瘤病毒（HPV 病毒）并不是单一病毒，而是上百种病毒的统称。我们可以将它理解为一个家族，编上号码比如 HPV-1、2、3、4、5 除了我们熟知高危的 HPV 会引发宫颈癌外，这个病毒大家族还会引发各种皮肤病，影响我们的生活。
众所周知，我们每天都遭受各种病毒频频轰炸。HPV 病毒家族也总会想方设法入侵到我们的身体内。多数情况下，人体的免疫系统会将它们清除，但总有一些漏网的 HPV 病毒，会进入我们的体内。据数据显示，美国超过三分之二的人群携带 HPV 病毒。当 HPV 病毒持续感染时，携带者就可能会生出像树人一样的疣。不只是四肢，由病毒感染引发的疣可能出现在你身上的任何一个部位。
HPV 类型与相关的疾病相信很多人会对 疣 感到陌生，但其实我们很多人可能在摸脚底板时感受过它的存在。没错，除了树人迪德这种极端情况外，我们普通人的皮肤也是会长疣的。疣（Warts）指的是皮肤上长出的粗糙颗粒。它一般又小又硬，其颜色大致与皮肤类似。
根据位置以及症状的不同，可以分为寻常疣、丝状疣、扁平疣以及跖疣和甲疣。感染你的皮肤后，得看你皮肤自身的抵抗能力。它可以随着皮肤正常代谢就能彻底清除病毒，实现 自愈 。但它也会通过皮肤传染，越传越多，影响美观，严重的甚至要用手术进行切除。引发这些皮肤疣的主要有 HPV-1、2、3、4、7 等。
眼睑上的丝状疣
除了皮肤疣外，HPV 病毒还容易感染生殖器、肛门等部位，也就是小广告上常见的 尖锐湿疣 ，表现为菜花。引起的病毒包括 HPV-6，11，13，32 等，它是一种性传播疾病，近年来发病率逐年增高。庆幸的是，这一类感染很少发生癌变，及时就医是可以彻底治愈的。
此外，HPV6 和 HPV11 还能引起儿童咽喉乳头瘤（Laryngeal papillomatosis），属于良性瘤。不过严重的患者可能会因为肉瘤阻塞气道从而危及生命。
当然，最危险的是包括 HPV-16、18 等黏膜高危型的病毒，会引起宫颈癌等。好在目前已经有了预防该病毒的疫苗，在此就不过多赘言了。那么，HPV 病毒家族究竟是如何让皮肤长出疣的呢？它是如何让人类变种为 树人 的呢？
03
我们都知道皮肤主要分为表皮、真皮、皮下组织。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真皮就像蛋糕下面海绵状的蛋糕，而表皮就是覆盖在最上面的一层奶油。
这当中，真皮的主要成分是各种纤维以及纤维之间的基质。表皮则是皮肤第一道也是最为坚实的保护屏障，它又能分为基底层，透明层（只在手掌及足底），棘细胞层，颗粒层以及角质层。与大多数病毒不同，当 HPV 病毒入侵我们人体后，它并不直接杀死宿主细胞。它会让宿主细胞自我复制产生更多能寄宿的细胞。
来自疣的乳头状瘤病毒（HPV）EM
这一系列复制的过程就主要发生在人体表皮的棘细胞层和颗粒层。当宿主细胞越来越多时，它就会诱导上皮增殖，从而使得表皮增厚。当上皮细胞分裂的时候，它会将新生的细胞往上推。随着分裂和上移，这些细胞会开始变异合成大量硬度更高的角蛋白。这些角蛋白堆积在一起会使表皮形成乳头状的瘤，也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疣。
HPV 病毒的基因最后会跑到宿主细胞的细胞核里，混进细胞的 DNA 中。此时，细胞会把 HPV 的基因一起读取出来，以它作为模板生产蛋白质，从而发生变异。当 HPV 感染的上皮细胞持续生长时，会导致表皮细胞死去。而下面的细胞又会不断把新生的细胞向外顶，使得赘肉不断增多。
显微镜下的疣，可见角质层增厚
由于病毒的整个感染过程都在局部皮肤，所以并不会引起病毒血症。更为幸运的是，在大多数 HPV 病毒感染人类的过程中，病毒和宿主之间会维持和平。即便是被感染的细胞会快速生长，但它们也会相继死去。
在被推往最外层的过程中，新病毒还是会想方设法通过皮肤接触和性接触，传染给新的宿主人体的免疫系统也参与其中，把感染的细胞不断清除出人体，从而维持微妙的平衡。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皮肤疣能自愈。开头提到的树人迪德之所以会长满像树枝一样的增生，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遗传缺陷，身体无法驾驭这些病毒。
科学家惊讶地发现宿主和 HPV 病毒之间的平衡已经存在了上亿年。
不光感染人类，乳头瘤病毒还会感染大多数哺乳动物，比如牛乳头瘤病毒（BPV）1 型会诱导自然宿主（牛）。此外，该病毒也会感染其他脊椎动物，比如鸟类和两栖类动物。
幸运的是，每种乳头瘤病毒株只会感染一种或几种亲缘关系较近的生物，物种间的传递十分罕见。原因在于这种病毒具有高度的宿主和组织倾向性，当病毒在体表组织基底层复制时会具有排外性。与其它病毒种类相比，乳头瘤病毒毒株的进化相对较慢，可能是因为它的基因组由遗传稳定的双链 DNA 构成，宿主细胞的 DNA 复制机制会对其进行复制。
来自牛乳头瘤病毒的乳头瘤病毒衣壳
这也意味着，乳头状瘤病毒能在宿主细胞身上稳定下来。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有些动物和人类的亲缘关系相对较远，但它们身上的乳头瘤病毒和 HPV 的亲缘关系却很近；反倒是像猿类这种与人类的亲缘关系很近的动物，它们身上的乳头状瘤病毒和 HPV 亲缘关系却较远。这似乎也意味着关于乳头瘤病毒还有更多的奥秘等待人类去发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