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8月，前亚马逊首席科学家李沐发表了一篇文章，回顾投身大模型创业一年的进展和思考，引起业内关注。他所在的创业公司是Boson AI。1个月后，第一财经记者在沙特利雅得见到了Boson AI CEO，也是公司另一名创始人、李沐在CMU（卡耐基梅隆大学）的博士导师Alex Smola。
李沐的文章写到，"如果有什么事这辈子总要试一下，就趁早，因为真开始后发现有太多新东西要学，总感叹为啥没早点开始（创业）"。谈到创业，Alex Smola同样告诉记者，他在早几年就该如此做了，但他认为，现在永远是正确的时间。
Alex Smola和李沐都是AI领域知名人物。Alex Smola是机器学习知名科学家，在AI领域已工作30年，2016年他加入亚马逊担任VP（副总裁）级别杰出科学家。李沐则是深度神经网络框架MXNet的作者之一。两人于2023年离开亚马逊创业，均成为科学家投身生成式人工智能创业潮的一员。
不同于企业以API接入ChatGPT等大模型的方式，Boson AI目前主要的业务是为客户做定制模型。在采访中，Alex Smola谈及公司的商业模式、过去一年创业的心得和创业公司维持收支平衡的重要性。这或许提供了观察一家大模型创业公司的切面。
市场水温如何
在C端LLM（大语言模型）应用未成熟的情况下，市场熟知的LLM创收方式包括企业为接入API调用商业大模型而付费。Boson AI做的也是B端企业生意，提供的则是定制大模型业务。
据李沐讲述，公司一开始创业"做不动"GPT-4，于是希望针对具体需求训练模型。公司起初从头训练模型，随着市面上更多高质量模型开源，公司转向针对业务场景提升模型表现。公司先是"蒙头"做技术，再慢慢想愿景。现在愿景定为"人类陪伴的智能体"。据官网介绍，今年6月Boson AI推出Higgs系列LLM，该系列LLM基于Meta的开源模型Llama-3优化，7月推出了Higgs Llama V2，同样基于Llama。
或许是因为基于已有的开源大模型而无需从头训练，且在企业端找到一些应用，李沐在文章中称公司在过去一年打平了收入和支出，为此"感谢客户给了喘气的时间"，让他近期无需奔波在各个投资人之间。
为了公司获得收入，Alex Smola的工作则包括寻找客户，他到利雅得参加沙特数据和人工智能管理局主办的GAIN SUMMIT世界人工智能峰会，一个目的便是希望帮助公司扩大客户群。
LLM创业潮开始至今，企业拿着技术找应用是普遍现象。在B端市场，有国内主要的LLM厂商近期告诉记者，经过近一年的试验发现，受限于LLM能力，LLM在传统行业和对专业能力要求高的行业应用并不快，更多只能起到辅助性作用，还需要时间穿透进入更核心的环节。Boson AI也是在做业务的过程中逐渐确认自身愿景并探寻LLM的能力边界。
即便Alex Smola承认LLM还难以穿透传统行业一些环节，他仍认为LLM能做更多。"LLM在制造钢铁、电池等诸如此类的环节中作用可能没那么大，但LLM仍可以找到一些应用场景，例如在一些白领工人可能未受到良好训练的地方可以发挥作用。"Alex Smola告诉记者，从公司客户群看，主要来自保险、游戏、教育等领域，这些领域有一个共同点，即与有用且有趣的对话系统相关。近期与声音相关的市场需求也在变大，例如AI在呼叫中心可以提高服务质量，用于减少因呼叫中心超负荷工作导致的服务请求延迟。
"这不是要剥夺某些人的工作，而是能将（呼叫中心）需求处理时间从一年缩短至一周，扩大人类生产力。还要一段时间（AI）才会减少人力需求，人类（到时）会思考能利用创造力和生产力做什么。"Alex Smola告诉记者。
与通用大模型提供API接口不同，李沐认为定制模型有推理成本更优的好处，成本为调用API的1/10。除此之外，Alex Smola认为客户使用定制模型可以完全控制并调整模型，而接入通用大模型API的方式难以做到，一定规模的企业将需要定制模型的这种自主权。
就LLM应用不及预期的说法，Alex Smola则认为，现在LLM应用依然很早。且LLM本身也有局限，他在峰会上谈到，人类可能逐渐耗尽能用于建造LLM的tokens（词元）。能自我学习和改进且能普遍胜任各种任务的智能系统，或许在未来10~20年不会出现。
"很早就上LLM的公司大部分是因为CEO非常有决策力，没被高昂的算力和人力成本吓到，果断推动内部团队配合尝试新技术。"李沐称，接下来应会有更多公司尝试使用LLM。不过，至于定制模型是否已有很强的市场需求，Alex Smola认为这难以预测，一些意料不到的小团队开始有这样的需要，而一些大公司才刚开始这段旅程，很多公司距离这一步还有相当一段路。
"赚钱会更安全"
大模型创业公司要"烧钱"还是赚钱？先"烧钱"打响名声、再找市场应用或再找融资，似乎是很多大模型厂商的普遍做法。但这也有一定风险，此前AI初创公司Stability AI曾传出入不敷出、融不到新资金而陷入困境的消息。OpenAI每隔一段时间也会传出亏损、需再融资的消息。
Alex Smola并不认同一味依赖筹集资金的做法。"你可以筹集资金或者自己赚钱，如果赚钱，会更安全。"Alex Smola告诉记者，"你也可以（筹集资金）变得很大、很显眼，‘燃烧得非常明亮’，然后倒塌。像Stability，他们有几年非常出名，非常耀眼且有很多钱，我觉得他们不太关注收入。如果更早关注收入，情况可能与现在不同。"
Alex Smola告诉记者，创业公司变得非常出名并等待收购是一种路径，但这是一种高风险的价值主张，创业只是为了被收购也有点奇怪。而如果公司关心收入、关心客户，市场会对公司的产品做出反馈，帮助公司优化产品。
在大模型创业依然火热、投资机构对创业项目仍感兴趣的当下，是要维持这种收支平衡，还是拿到更多融资、放手大干一场，包括Boson AI在内的创业企业都在做出抉择。李沐在文章中提到公司原本若继续融资或许也能跟友商一般"十亿现金在手"，但当时考虑到融资太多不好退出或被"架到天上去"没有这么做，现在想来"创业就是逆天改命，想什么退路"。Alex Smola至今则仍显得谨慎。
"或许因为我比其他一些创始人年长，我更多关注整体财务和风险，我在亚马逊工作7年，这可能教会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李沐比我年轻一些，他可能更追求风险，我可能更保守，但我们有很好的合作关系。"Alex Smola表示，如果回顾过去，他应该早两年创业，但好在没有继续等下去，现在公司的商业模式还不完美，但已经显得"有趣"，定制模型之外未来或还会有其他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