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观察网 记者 陈月芹 无人机市场再起纷争。
5月7日，北京远度互联科技有限公司（下称“远度科技”）的一则声明，直指“工业无人机第一股”纵横股份（688070.SH）全资子公司成都纵横大鹏无人机科技有限公司（下称“纵横无人机”）。该声明称，纵横无人机存在伪造质检报告、伪造公章等多项违规行为。这一消息引起纵横股份股价大跌，7日晚间，上交所随即向其下发监管工作函。
除了伪造质检报告、伪造公章等指控，前述声明还提到，纵横无人机在被禁止参加政府采购的处罚期间，依然违规参加重庆、绍兴、湖北等地政府采购招投标项目并中标，并在一招投标项目中伪造深圳市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大疆科技”）的经营数据，将大疆科技包装成中小企业以谋取中标。
5月7日，经济观察网多次拨打纵横股份证券部电话，均未被接通。但纵横股份董秘李小燕对外回应称：“远度科技自导自演，编造不实信息，公司将采取法律途径伸张正义。”
被指造假
远度科技“控诉”纵横无人机造假，还要追溯到2022年8月底开启的一次政府采购。
经济观察网在新疆政府采购网上看到，该政府采购一波三折。2022年8月，喀什地区2022年中央财政林业改革发展资金（森林草原航空消防）项目开启招投标。2022年9月，阜阳市极飞农业科技有限公司中标该项目。但随后，2022年10月14日，纵横无人机对中标结果提出质疑，随后以第二名身份顺延中标成为该项目供应商。
在纵横无人机中标该项目之后，仅隔11日，2022年10月25日，远度科技对纵横无人机投标的产品质量检测报告提出质疑，后者被取消中标资格，项目废标、重新招标。重新招标之后，2023年1月，远度科技最终中标。
因在招投标中造假，2023年7月10日喀什市财政局出具《行政处罚决定书》，认定纵横无人机伪造质检报告情况属实，对其罚款1.23万元，责令其一年内禁止参加喀什地区政府采购活动。
远度科技称，纵横无人机存在多项违规行为。
一是产品不符合政府采购标准，伪造质检报告。远度科技代理律师称，2022年10月，在纵横无人机中标后，远度科技比对了纵横无人机官方披露的产品指标，发现该飞机不符合此次政府采购的标准，其后发现纵横无人机参与投标的产品质量检测报告是伪造的。
该产品质量检测报告落款为浙江省机电产品质量检测所有限公司检验检测部。不过，在前述声明引起轩然大波后，5月7日，浙江省机电产品质量检测所有限公司检验检测部对媒体称从未与纵横无人机有过合作关系，相关质检报告并非由该所出具。
二是伪造远度科技公章，向喀什市财政局发布《关于撤销质疑函的声明》。
2023年5月，喀什市财政局收到了一份盖有“北京远度互联科技有限公司”公章的《关于撤销质疑函的声明》，以远度科技口吻称“为与友商处理好商务关系并维护公司的市场形象，我公司决定撤销对该项目的质疑函”。但远度科技称从未出具过类似撤销声明。
多处存疑
对喀什市财政局于2023年7月出具的《行政处罚决定》，远度科技存有异议。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采购法》，对违规供应商除了处以罚款，还要列入不良行为记录名单，在1年至3年内禁止参加政府采购活动。远度科技代理律师认为，这一处罚的禁止范围应为全国，而喀什市财政局的处罚仅为“1年内禁止参加喀什地区政府采购活动”，且未对纵横无人机列入不良行为记录名单，未纳入政府采购公示系统。
于是，远度科技委托代理律师对此向有关部门提出行政复议。远度科技代理律师直言这一场行政复议过程较为复杂，时至2024年5月，行政复议和诉讼仍在进行中。
2023年10月26日，喀什市财政局出具《撤销行政处罚决定书》，重申纵横无人机存在涉嫌伪造《质量检测报告》行为，但该案件“在处理过程中存在程序瑕疵，同时违法行为及危害后果轻微，当事人在上述行政处罚作出公示时，已提出新的申辩理由进行了合理说明”，于是决定撤销3个月前的处罚。
对此，远度科技相关负责人及其代理律师也存有疑问，“法律规定很明确，行为定性也非常明确，为何突然间撤销了？”
巧合的是，2023年10月28日，在喀什市财政局出具《撤销行政处罚决定书》两天后，纵横股份与喀什市人民政府签署纵横股份（喀什）工业无人机产业创新示范项目。项目计划总投资5亿元。
关于这一点，纵横股份回应称，喀什市财政局作出《撤销行政处罚决定书》，是依据喀什行政公署出具的《停止执行具体行政行为通知书》（喀署行复停【2023】1号）依法执行，“我公司依法具备参与政府采购活动的法定资格与中标资格，不存在违规参与之行为”。
远度科技代理律师还称，在整理事件过程时，还发现纵横无人机在湖北一政府采购项目中，虚报了大疆科技的经营数据。
经济观察网获取的一份加盖纵横无人机公章的《中小企业声明函》中写明，该项目为湖北省生态环境科学研究院的测绘无人机等采购活动，要求提供的货物全部由符合政策要求的中小企业制造。其中，该声明函出现了大疆科技的身影，纵横无人机拟向大疆科技采购小型无人机，并称大疆科技从业人员338人，营业收入3.56亿元，属于中型企业。而据公开信息，大疆科技员工数量超过1.4万人，不符合中小型企业认定标准。
经济观察网获取的《中小企业声明函》，来源：受访者提供
各执一词
时隔一年多，该项目已由远度科技中标并顺利完成，为何还要发表声明揭开背后纠葛？远度科技收到了多方机构和部门的疑问。
对于伪造公章事件，远度科技代理律师称：她曾建议，伪造公章涉及刑事犯罪，可以向公安报案。但当时远度科技相关负责人认为上升到刑事太严重，可以选择举报投诉、民事诉讼等方式，因此没有进一步追究刑事责任。
对于远度科技的声明，纵横股份回应媒体称，远度科技声明属于恶意诋毁、编造不实信息。并且，针对远度科技编造不实信息、恶意诋毁等不正当竞争手段，纵横股份将积极采取相应措施，依法维护自身合法权益。
纵横股份和远度科技是一对“老冤家”。两家公司之间的纠纷可以追溯到2020年。在纵横股份IPO（首次公开募股）期间，远度科技曾起诉纵横股份产品侵犯其五项专利。而在纵横股份上市后，2021年6月，远度科技对上述的五个案件全部撤诉。
此次伪造质检报告和公章风波后，纵横股份相关负责人对外表示，“远度公司在我司上市期间恶意诉讼，我司上市成功后主动撤诉，多年来数十次采取各种低劣手段诋毁我司”。
远度科技代理律师则对经济观察网表示，是否不当竞争是另外一件事。远度科技提出的指控是否属实，才是纵横股份亟需首先回应的，“我们一直通过法律手段进行行政复议、行政诉讼。在这个案子的处理过程中，我们又发现纵横股份还存在很多违规行为，但其在诸多投标材料中仍自称‘信誉非常良好’，甚至在前述伪造的质检报告上还留存二维码，可以扫码获取更多信息，这说明其伪造相关文件已经熟门熟路。”
目前，远度科技已对《撤销行政处罚决定书》提起行政复议和行政诉讼，对伪造公章行为提出刑事报案。
在刑事报案一事上，远度科技代理律师直言，报案对象包含哪些企业或单位，以及在何地（北京、新疆或成都）报案，仍在慎重考虑中，“一是立案标准须涉及对方伪造了几枚公章。如果伪造了一枚，其损害后果可能包括远度科技此次投标支出、差旅等，超过5000元即可认定为构成重大损失”。
如果被认定为伪造了2枚至3枚公章，即远度科技公司公章和检测机构浙江省机电产品质量检测报告上的印章，其量刑标准就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