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小区，居民通过人脸识别设备经过小区的出入口。（新华社记者 王晓/图）
因为关于清华大学法学教授劳东燕的一篇报道，人脸识别再次成为舆论关注的热点。人脸识别作为一项先进的技术，确实也存在着个人信息泄露的巨大风险，对其应用必须慎之又慎。
2020年3月，劳东燕教授居住的小区贴出安装人脸识别门禁系统的公告，要求业主提供身份证、人脸识别等信息。劳东燕给居委会和物业公司写了一封法律函，指物业公司无权强制业主提供人脸信息。最终，街道同意业主出入小区，可以自愿选择门禁卡、手机或人脸识别的方式，而且人脸识别系统至今没有启用。
刷脸就可以出入小区、单位，刷脸就可以付钱，确实给人们带来了很多便利，也解决了很多机构的管理难题，提高了效率。但是刷脸也存在很多风险。
首先在技术上刷脸还没有做到百分之百准确。当然任何一种认证方法都不可能做到百分之百准确，这个要求太苛刻。但是有些人脸识别系统存在很容易被照片等低成本方式攻破的情况，这就让人无法接受了。
人脸识别给人们最大的担忧，则是数据泄露的风险。普通的密码被泄露后，用户可以更改密码。但人脸的数据是无法更改的，一旦被泄露，则意味着处处被泄露，永久被泄露。一旦一处使用人脸识别的系统泄露了用户人脸数据，那么其他所有使用人脸识别的系统，都面临被入侵的风险，而且这种风险是永久性的，除非其他系统都关闭人脸识别验证功能，或者附加其他的验证手段。但是如果需要附加其他验证手段，又有什么必要使用人脸识别验证呢？
人脸识别数据泄露还可能泄露用户隐私。由于智能设备、监控摄像头等广泛应用，高铁、飞机等交通方式也广泛使用了人脸识别技术进行实名认证，如果拿到人脸识别数据，配合视频识别技术，就可以轻易追踪到一个人的行踪。2019年，国内一家人脸识别技术公司深网视界（SenseNets）发生了大规模数据库泄露事件，其中包含超过256万人的668万条记录，被泄露的信息包括个人身份证号码、性别、国家、住址、生日、照片、人脸识别图像以及24小时内的GPS定位数据等等。
正是因为人脸识别数据泄露的潜在风险以及一旦泄露后带来的巨大影响，对于人脸识别的应用必须慎之又慎。信息安全的一个定律是，如果一份数据被存储在越多系统内，被泄露的风险就越大，因为很可能某一个系统的安全措施不够强健而被攻破。人脸识别数据也是如此，有越多的系统存储人脸识别数据，泄露的风险就越大。因此，要严格限制人脸识别技术的应用场景，尽可能少地存储人脸识别数据。所以法律规定了个人信息收集应遵循“最少、必要”原则，也当然适用于人脸信息的收集，能用其他验证方法解决问题的，就不用人脸识别技术。
但是，很多机构还是倾向于使用人脸识别，因为可能更便捷、更便于管理。劳东燕教授所在的小区如此，还有很多小区和工作单位也是如此。劳东燕教授因为是清华教授，有能力和物业较真，那些无力和物业较真的业主怎么办？那些更没有能力与公司较真的员工怎么办？这需要制定制度，规定哪些情况下可以用人脸识别，哪些情况下不可以用，而且要规定，如果单位选择使用人脸识别，就要对信息安全负起绝对的责任，一旦发生数据泄露，要规定高额的罚款和赔偿，压制滥用人脸识别技术的冲动。杭州市人大常委会正在审议的《杭州市物业管理条例（修订草案）》拟规定，物业服务人员不得强制业主通过指纹、人脸识别等生物信息方式使用共用设施设备。杭州率先响应民众对个人信息泄露的担心，作出相应规制，值得其他地方学习。
辛省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