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年7月开始,孙泽洲的办公重心就从办公室转移到了航天飞控中心。他的目光紧跟着大屏幕上的一个点移动,那个点就是他亲手研制并送上征途的我国首个火星探测器天问一号。7月23日,天问一号从海南文昌发射场升空。这已经是孙泽洲作为总设计师放飞的第三个深空探测器。此前,嫦娥三号和嫦娥四号也都是孙泽洲与团队的成果。
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孙泽洲(左二)在和团队成员探讨设计方案。受访者供图
走南闯北的航天总师
天问一号发射前,孙泽洲和团队在文昌发射场驻扎了100多天,一直到发射之后才回来。
研制探测器并不是在实验室闭门造车,他已经熟悉走四方的日子。经过前期数年的方案设计、初样研制之后,孙泽洲与团队经常要带着试验品走南闯北做实验。
在新疆,他们寻找模拟火星环境的沙漠,做了一个月的测试;在内蒙古,他们在空旷的草原做空投试验;在河北和北京大兴,他们也待了两个多月,测试探测器的避障等能力。
有时候,航天科研人员也得“灰头土脸”。他们在新疆找到一块适合做实验的沙漠,在附近临时搭板房,住了一个月。每天都迎着风沙工作,沙尘大的时候,门都推不开。
更多的时候,孙泽洲穿梭在实验室、总装厂房和汇报会上。这样的工作状态,从2004年嫦娥工程立项就开始了。也是从那年开始,中国航天正式进入探月时代。
孙泽洲是个“航二代”,不过,这个“航”是航空的“航”。他的父母从事航空科研工作,他从小在大院儿里长大。小时候,他对航空的印象仅限于飞机飞行,对航空事业的深层意义所知不多,对航天更是不甚了解。
多年以后他才感觉到,父母工作中的严谨、认真,潜移默化地投射在了他身上。大学毕业后,他到了航天科技集团五院工作。进入航天城,他对航天行业的工作氛围、环境很快就适应起来。
接连掌舵突破性项目
中国航天的团队以年轻著称,孙泽洲担任副总设计师时才34岁。嫦娥三号任务成功时,作为总设计师的他才43岁。
他无疑是幸运的,在群星璀璨、人才济济的航天队伍中,他能够接连掌舵如此突破性的项目。当然,从工程角度来说,探火任务立足于探月工程,让探月的老将担纲是更可靠的选择。
天问一号不仅飞得更远,而且一次完成火星环绕、着陆和巡视三大任务,相当于完成三个探测器的使命,这在全球是第一次。现在,天问一号正在飞向火星途中。虽然有嫦娥工程的经验,但从38万公里到4亿公里的旅途,难度指数级上升。
“整个过程中,各环节都挺担心,但其实也不太担心,因为前期设计、地面验证都非常完备,天问一号升空之后整体表现也非常好,我们充满信心。”孙泽洲说,但毕竟是我国第一次火星任务,“出远门肯定会遇到一些想不到的事情”,现阶段主要担心遇到一些突发情况,他们随时准备采取相应的预案。
深空探测每走远一步,就要面对无数的新问题。不过,在孙泽洲看来,比“更远”还要难的,是“更好”。“未来的深空探测肯定会走得更远,但要实现探测得更好,挑战可能更艰巨。”他说,深空探测中的“更好”有很多含义,比如做别人没做过的事,以及使用最先进的技术,取得更有价值的科学成果。
最怕在设计时留下漏项
设定一个目的地和科学目标,采用一切技术手段达到目标,简单来说,孙泽洲从事的航天任务就是这样的过程。达到目标的过程,是无数次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反复。最让他与同事们担心的,就是突然冒出遗漏的问题。
2007年发射的嫦娥一号,在研制中就曾出现过这样的一幕,挑战来自于月食。
当地球挡住太阳,月球处于阴影中,就出现了月食。对于绕月的嫦娥一号来说,月食的危险在于太阳能的消失。嫦娥一号的设计大体已经完成时,孙泽洲与同事才发现,没有考虑到月食时嫦娥一号如何获得能源,月食过程最长持续5-6小时,对“嫦娥”或许是致命的。
初期设计中的疏漏,让研制团队花了无数时间去弥补,他们只能在现有设计基础上修正,想了很多办法,比如调整卫星在月食时的飞行位置等,最终解决了问题。
“说起来简单,实际上一个问题的解决可能要持续几个月,甚至半年、一年乃至更长。所以我们最怕在设计时留下漏项。”孙泽洲说。
新京报记者 倪伟
编辑 樊一婧 校对 张彦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