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又到一年填报志愿季，该不该学医、要不要学医，成了学生和家长的纠结点。对于这个问题，我们可以通过分析相关统计数据给出理性答案，也可以通过分享医生们的真实经历提供个性化的借鉴意义，“医学界”特向医生征文打造本专栏，我们希望，在分享医者故事和思考的同时，为大家明确是否学医提供一点参考依据。
“嗡嗡嗡.......”
“喂？”
“这周末回家吃饭吗？”
“妈......可能不行，医院里头......”
我叫小周，是一名医生。半小时前乘最后一班公交回家，现在正窝在沙发上，全无在医院的精气神。几分钟前，老妈打电话叫我周末回家，这是本月的第四通电话，也是我第四次拒绝。毕业好几年了，还是个小医生，之前的同学好几个已不干临床，甚至创业当上了老板，就连科室的同事也接连辞职。我呢？我还能坚持多久。
“妈，有时间我一定......”
“可......你......医”老妈的声音有些卡顿，接着电话那头响起刺耳的滋滋声。
“喂？妈？”
对方并没有回应。
滋滋声争先恐后地涌入耳道，雨点般密集，针尖般尖利。紧接着传来嘶哑呢喃，像是生生将喉咙撕扯开，甚至能听到血肉摩擦的声音。
“如果再来一次高考，你还学医吗？”
“你是谁？”
“你还学医吗？”
“神经病啊！”我挂掉电话，想着大概是恶作剧。
用纸巾拭去手心的粘稠汗水，我将自己扔向了沙发。脑海中忍不住去回想刚才那个问题。我选择这条路真的对吗？
“嗡嗡嗡......”手机又响了。
有完没完啊，我点击红色按钮，再次安静。
“嗡嗡嗡！”
空气中凝结的气息被打破，手机振动幅度愈发明显，仿佛有谁在用力摇摆着我的手臂。
“嘟”
接通了？
“如果再来一次高考，你还学医吗？如果再来一次高考，你还学医吗！你还学医吗！！”
“啊！”我狠狠将手机摔向地面，碎裂声中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不见。此时的我像是置身深渊，眼不能见，耳不能闻。
伴随着心脏的强烈跳动，我昏了过去。
意识逐渐回归。双眼仿佛被胶带紧紧黏住，好不容易睁开眼却又被满眼的白色刺得生疼。
“有人吗？”像是吞了满嘴的沙，声音无比嘶哑。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突然，白墙涌动。无数个发光的小方块分离开来，像是电影中的未来世界。一个全身雪白的生物体走了出来。
“这里是治疗舱，你生病了。”生物体边解释边摘下头套。是一个年轻女人，竟莫名让我有些亲切。
“生病？我怎么会突然生病？”
“数据显示你机体功能紊乱，所以被送到了治疗舱。”
“那我的医生呢？我想见医生。”
女人的目光闪了闪，“医生？这个职业在五十年前就不存在了，现在，人们使用治疗舱。”
五十年前？医生不存在？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我开始和她交谈，想要获得一些信息。
“治疗舱就是这个白色空间？”
“对，在这里系统将会对疾病作出诊断与治疗。能够治疗的疾病将由政府出钱免费治疗，康复后即可离开。”
“如果无法治疗呢？”我追问。
“那，”她停顿了一下，“系统会直接处理。”
处理？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后背渗出的冷汗让我开始颤抖，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让我离开，我只是感冒。”我坚定地说道。
“治疗舱可以诊断。”
“不用，让我离开！我自己就是医生！”女人的目光又闪了闪。
话音刚落，周围的白墙开始闪烁红光，机器发出特有的尖叫声。
“警告！检测出病人过激行为，启动诊断模式！”
“警告！无法治疗！处理准备！三十秒后释放毒素！”
女人听到警告后，立马转身离开。我想要跟上，却使不上力。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皱像是在纠结着什么。
“你真是医生？”
“是......”我后颈一痛，再次昏迷。
“醒了？”我缓缓睁开双眼，只见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和蔼老人坐在我身旁。
“你是谁？”
“这不重要，是我孙女将你带回来的。你是医生？”
“是的，我现在是一名医生......”
“现在？”老人笑了笑，“那之后呢？不想做医生了吗？”
我沉默了。
“不知道。”也许是危险已过去，又或许是老人给我的感觉太过熟悉，让我想倾诉些什么。
“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高考那年父母让我选师范，因为老师这个职业稳定。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从小就想成为一名医生。
之后我开始漫长的学习，最终以医生的身份进入医院，帮助了许多人。可是......我好累啊，同伴渐渐离开，父母年龄越来越大，我陪伴他们的时间却越来越少，我已经半年没......”我开始哽咽，“这样的坚持有什么意义......”
“你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医生？”老人打断了我。
“我想治病救人。”
“现在还想吗？”
“想。”
“那请你坚持下去。你知道吗？五十年前医生‘消失’就是因为集体放弃。只有一小部分人选择继续坚持，没想到治疗舱现世后，人为治疗就成了非法行医，一旦发现将被直接抹杀。但是机器怎么可能和人相比？它们冷漠、不近人情，无法治疗就直接处理。我儿子就是因为工作时昏倒被带进治疗舱，之后再也没回来。如果......”
“对不起......”
“没事，都过去了。我只是想说，你一定要坚持，否则......”
屋外传来轰鸣声，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我听不见老人的声音，只能看见她的嘴唇颤抖着。
“警告！发现非法行医！立即处理！”
老人掀开脚下的亚麻色毛毯，露出一个洞口，一把将我推了下去。
“嗡嗡嗡...”
意识迷离中，恍惚间又听到手机铃响。我颤巍巍地点击绿色按钮，同它一起说道：“如果再来一次高考，你还学医吗？”声音完全重合。
我会吗？
“我会。”
好冷。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客厅的亚麻色毛毯上，窗户全然大开，窗帘被冷风吹的呼呼作响。手机屏幕依旧亮着，通话仍在继续。
所以，是梦吗？
“喂？还在听吗？唉，当初就应该让你报考师范的。”
“妈，如果再来一次高考，我还是会学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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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医学界
作者：小周西南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
校对：臧恒佳
责编：潘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