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举行了一场关于人工智能的展览,目的是探讨人与机器之间的边界与关系。
展览在伦敦金融城一个展馆举行。这里平时是戏剧、交响乐和电影——这些人类文明成果的展示之地,难得迎来那些在空中挥舞的金属手臂和对人点头哈腰的机器狗。
展览别出心裁地从犹太教与东亚文明中的万物有灵论开始叙述。犹太教的拉比像上帝造人那样赋予泥土生命,造出了没有语言能力的泥偶“戈勒姆”;万物有灵论者则认为山川、大河、动物、玩具均有生命。它们是人类赋予物体以生命的最早尝试,是发展人工智能的先驱。
欧洲发展机器人的尝试始于500年前。最早投资搞研究的是欧洲的天主教会,目的是用机械阐释上帝的力量,重现圣经故事。人们发明钟表模拟天体运行,那么同样由上帝创造的人体是否也有精密钟表可以指引?这一想法帮助人类产生了制造机器人的念头。后来,机械慢慢普及,普通人借助机器就可以拥有强大力量,机器也助力了文艺复兴与工业革命。
笔者走在展厅里,惊叹于人工智能的发展。展品中有可以写出“爱情打碎了荣誉梦想中的星辰”这样浪漫诗句的程序,有3D打印出的耳朵和嘴巴,有和真鱼一起畅游的机器鱼,有人体器官芯片,还有中国的创客运动发展介绍。
巨大空间中,聚光灯打在那些能和人类互动的冰冷机器手臂上,笔者内心升起一丝恐惧。机器人眼中的世界与人类眼中的世界有多大差别?人类如何将自己的价值观教给机器人?人工智能是否会歧视人类?是否会最终战胜并替代人类?
事实上,展会已经在探讨人工智能“歧视”问题。一个美国非洲裔女科学家发现,人脸识别技术对她的面部不敏感,常常无法扫描识别,而当她戴上一个白色男性面具后,却总能被快速识别。那个白色面具就被放在展馆中。
比起受万物有灵论影响的东方,受基督教文明影响的西方社会对人工智能的道德困惑与恐惧可能更大。基督教认为上帝按自己的形象造出人,而人造出的人是谁的形象?同样可以“造人”的人与神之间还有多远的距离?
笔者在展会上遇到华裔围棋棋手樊麾。他曾多次获得欧洲围棋冠军,也是世界上第一个在十九路棋盘上被人工智能程序AlphaGo击败的职业棋手。他正忙着接受各国媒体的采访。
笔者问樊麾当他被AlphaGo以5:0击败后,心里是否恐惧?
他回答,不是对对手恐惧,而是对自己未曾认识的自己恐惧,他此前从没想到会输给人工智能。
笔者又问他,机器是否会最终取代人类棋手?
樊麾觉得这是个没意思的问题。“就像我们不会和汽车比赛长跑、和相机比赛谁画得更精准一样。”他说,人工智能本质上就是个工具,帮助人类解决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而且,AlphaGo给出的下法是人类棋手无法想象的,它帮我们拓宽了围棋的思路,也在世界范围内提升了围棋的知名度。”樊麾说。
笔者希望他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希望人与机器并非是棋盘两侧的对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