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宝亮 北京报道
备受关注的“中国联通三期4G设备招标”日前落幕。知情人士透露：“公开招标的16.7万个新建基站已于2月25日结束答标。”虽然对电信设备的惨烈竞争有所预期，但招标结果仍然让人大跌眼镜：价值超过130亿元的4G基站设备，中国联通只花了4亿元就全部买下。
目前4G基站正常市场价格约8万/站，16.7万个基站的市场价值为133.6亿元，中国联通招标价格不足市场价的3%。该知情人士透露：“几家厂商几乎全都是零报价，中国联通没花钱，捡了一大堆白菜。”中兴通讯、华为、爱立信、诺基亚网络、上海贝尔等几大电信设备商均参与此次招标，中兴通讯以43.6%的份额位居榜首，华为以38%份额位列第二，爱立信份额接近11%，排名第三。
多位设备商人士告诉记者：“这在联通已经是常态了，‘贫困’已久的联通，经常要求厂商在招标时赠送设备。”进入2016年，中国联通更是在在评标时将商务标分值从原来的50%提升到60%，进一步强调价格在招标时的重要性，而技术、服务的分值在招标中只占20%。当然，不只是联通。在电信、移动的招标过程中，电信设备商也经常报出“零元”、“一块钱”等价格。
虽然现行《招标投标法》明确规定“投标人不能低于成本报价”，但这种畸形的投标模式已经成为电信业常态，并且贯穿在大部分的招标项目中。
微利时代
“还好，联通给我们留了条活路。”上述知情人士透露，除了16.7万个新建基站之外，还包括30.2万个扩容基站，扩容部分不再公开招标，而是实施议价模式，“议价模式中，大家还有可能坚守价格底线，至少整个三期集采不亏本。”
新建、扩容为电信业两类网络建设模式。网络建设初期，用户尚未成规模、网络流量较小，运营商在各个城市中只需少量建设基站，此时，运营商招标均为新建模式。其后，随着用户规模发展，网络负载变大，运营商各城市会在原有基站的基础上增加基站数量、提高基站配置。
不过，由于各家厂商设备在城市本地网上很难做到相互兼容，所以运营商在每个城市扩容时基本会与现网运行的设备厂家合作。也正是因此，电信设备商往往会选择在运营商新建网络时不惜代价地跑马圈地，然后通过后期的扩容项目回收利润。当然，这种模式也会为运营商在初期建设中节省成本。所以，虽然频现“零报价”这种行为，运营商也始终乐见其成。
上述知情人士介绍：“经过前面两期的建设，设备商已经在联通各个城市分完地盘了。三期本来应该是各厂家回收利润的项目，46.9万个基站都应该是扩容的部分，现在联通又可以拿出来16.7万个去走招标流程，显然是要刻意再压低价格。设备商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该人士笑称，“如果招标再多一点，估计厂家肯定要造反了。”
3G、4G落地以来，包括华为、中兴、爱立信在内的设备商在电信网络市场的净利润率普遍低于10%，远远低于2G时期。2011年以来，以价格战闻名的华为、中兴相继提出过“拒绝以激烈的商务手段拿单”的口号，但在国内，这一口号显然并未得到落实。
一位中国电信内部人士指出，“随着移动用户饱和，运营商营收触碰天花板。同时，运营商之间的竞争越发激烈，还有国家‘提速降价’的政策要求，电信运营商的经营压力越来越大，而这种压力正在越来越多的传递到设备供应商身上。”
不难发现，电信业在微利时代的路上渐行渐远。
低价的隐患
值得一提的是，运营商的盈利压力不仅是传递到几家电信设备巨头身上，价格取胜的招标模式也不局限于移动网络建设。事实上，这种招标模式已经渗透到整个电信产业，但是，“由于没有一套运行完善的技术、服务、监管、审查、评价的保障体系，价格为先的招标体系乱象频生。”前述中国电信人士如是介绍。
中国移动曾经在光纤光缆集采时采用过“反向竞标”，鼓励投标人不断降低报价获取份额。这种模式下，光纤光缆中标价格一度低于材料成本，且不涵盖生产、人工成本。而行业内几十家光缆企业要么选择赔钱中标，要么只能歇业停产。与此同时，中标企业也只能不断通过降低产品标准来节约成本。此前，中国通信企业协会光缆专业委员会曾评价“当前的光缆质量已经远远落后于上世纪80-90年代”。
同样的现象也存在于电信、联通的光纤宽带建设中。2011-2013年间，电信、联通大规模建设光纤宽带，但由于低价招标采购了大量质量参差不齐的光缆、连接器等产品，导致不少省份的光纤宽带出现严重的断网、网速不稳定等质量问题。
此外，低价中标的模式有时也未必真能节省成本。在绝大多数通信建设工程的招标项目中，中标者往往以最高限价的2-4折中标。上述中国电信人士介绍：“这种价格折扣率绝对低于建设总成本，但施工过程中，中标企业往往会通过虚报人工、物料、面积等工程量，同时贿赂监理、工程负责人，然后拿到比中标价多得多的款项。”低价中标甚至还会成为腐败的温床。
“并不是低价中标错了，而是因为电信业的招标采购体系存在很大的漏洞。”该电信人士建议，“其实，运营商需要建设一个完全公开透明、合法规范、拥有监督保障、供应商评价标准的阳光采购体系。目前，三大运营商均上线了阳光采购网，但与真正的阳光采购标准相去甚远。”
（编辑：黄锴，如有意见建议请联系：huangk@21jingji.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