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期采访对象王雄辉,欧瑞博CEO。
本期采访对象王雄辉,欧瑞博CEO。王雄辉出生于广东梅州,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对电子的兴趣,甚至可以追溯到上小学之前。在精神和物质生活都不算富足的农村,廉价易得的小型电子产品,比光鲜时髦的玩具更触手可及。于是他找到身边一切能拆的东西,做小型的硬件改装,借来中专教程,学无线电基础,用一台不到100元的山寨小霸王,学QBasic编程。每个周末从学校返家,总有邻居送来的小家电在等着他维修。
这堆半旧不新的晶体管和滤波器,显然蕴含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这位小镇少年的梦想,也因此不断被过滤、放大和重塑。28岁那年,凭借爆款产品——电脑诊断卡,王雄辉赚得人生第一桶金,随后走上智能家居的创业道路。
前《连线》杂志主编克里斯安德森认为:“数字革命已进入真实世界的核心部分”。毫无疑问,在万物互联的大趋势下,用代码构建的比特,将成为硬件领域的主导力量。问题在于,你能看清未来10年的终极形态,却难以定义当下半年的轻重缓急。抱着“革命”心态闯入的创业者,难免在跨过软硬边界时,穿越设计、研发、制造、营销的重重暗礁。每向前进一步,都是向固有话语体系的挑战,也因此触碰到“真实世界”更加坚硬的内核。
王雄辉是典型的“南方系”创业者,低调踏实,即便过往战绩不俗,他仍保持谨言慎行,并不轻谈“革命”。在这片边界模糊的不确定地带,他寻找确定性的方法论,是始终遵循硬件的本质,抛开“智能”的外衣,看使用价值。在他看来,真正的“平台”诞生之前,硬件市场将保持“碎片化、多态、长尾”状态,互联网的“赢家通吃”暂时并不奏效。原子世界的地貌,必然会被比特改变,但在当下,能玩转“140个字的Twitter”,并不代表你能用同样的逻辑做出一辆“会飞的汽车”。
归根到底,好产品依然是成功的基础,难度在于:你要如何做,才能赋予它们灵魂与性格?乔布斯曾说过,接触迷幻药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件事情之一。不难看出,同样对他思想造成深刻影响的,还得算上他年轻时迷恋过的日式禅修,“少即是多”的价值理念,以及“民谣诗人”鲍勃迪伦。所有元素的叠加组合,把个体塑造得多面而丰富,成就了乔布斯独特的产品哲学。
王雄辉受进化论影响颇深,他坚信:唯有严谨的推理,方能产生真正的创新。在长达5个小时的采访中,前3小时都是基于理性思维产品观的充分展现。余下2小时,则完全交给了电影和诗歌。一江之隔的香港,曾给王雄辉带来流行文化的重要启蒙。借助一块78元的芯片,他把亲戚送来的旧VCD,成功改装成DVD,从此迷上香港电影。他尤为欣赏徐克,甚至能随口吟出《笑傲江湖》里的台词,“白骨如山鸟惊飞,尘世如潮人如水”。
对诗歌的热爱,更是一件年代久远的事。尽管早已搁笔,王雄辉依然能完整记得,当年海边采风时写下的句子。湛江的海,宁静空旷,只有星空、篝火和歌声。退潮的时候,有人捡到很大的海贝。月光下的海浪,泛着银光,像闪电一样。
绝对的理性与感性,以一种看似矛盾的方式,在个体身上得以共存。每个片段都如同棱镜,折射出内心的幽微光彩,当所有微光最终融汇在一起,产品的生命之源也由此而生。
记者:听说欧瑞博去年拒绝了小米的战略投资,能不能谈谈创业公司应该如何看待类似机会?
在欧瑞博发展过程中,曾拒绝过两次投资和收购的机会。第一次是在2013年底,对方是一家A股上市公司,打算采用买股加工资的方式收购我们,作价好几千万。那段时间现金流很紧张,新产品研发又要求持续不断的投入,经济压力很大,整个团队都有点扛不住了。如果收购成功,大家生活立即能得到改善。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我打算接受这个方案。
我在公司的股份最多,但我希望一起吃过苦的每位员工,都能有所得。在资金分配上,我打算把自己收益的一部分,按比例分给员工。对方负责收购的副总,调侃说我太实在,因为算下来,连前台小妹都能分到5万。
框架协议敲定后,对方内部临时出了些异议,放缓了收购进程。正好资本市场开始变火,软银赛富找过来,愿意增资,并且只占小股。2014年初,我们拿到了软银赛富的千万现金,发展轨迹随之而变。不仅员工的生活得到改善,还能在产品研发和人才招聘上做更大的投入。
第二次机会出现在2014年7月,对方是小米。这次的战略投资合作谈判,持续了3个月,最后仍然没有成。最根本的问题,是双方在产品理念上存在巨大分歧,小米认为路由器是智能家居的控制中心,欧瑞博的开关产品只是他们宏大拼图中的一块,是路由器价值的+1;在经营方式上,小米希望沿用手机的打法,用轻量化的方式做智能家居,依靠低价爆款加线上营销快速铺开。
在我看来,路由器并不会成为智能家居的入口,而且智能家居不少场景需要进行安装和实施,所以一定会涉及O2O。用小米那种轻量化的方式,很难真正深入家庭之中。在小米以路由器为核心的产品战略下,我们对公司的价值判定、利润分配、品牌使用等多方面都无法达成一致。如果加入小米体系,我只能成为很小的棋子,未来的发展会受限制。
记者:智能路由器曾一度是互联网公司关注的焦点,你为什么会对它成为入口持不同观点?
关于路由器是否会成为智能家居入口,我做了很多思考,以及一些产品上的尝试,发现这个定位有错。首先,路由器并不是一个强存在感的物品,除了在安装过程中,剩下大部分时间并不会和用户有任何关系,而且这种存在感并不会因其智能化而有所改变。
其次,从技术层面看,路由器工作在数据链路层以下,离应用层很远。如果把路由器看成入口,那么数据链路层的网卡算不算入口?物理层的网线算不算入口?更极端地看,所有的数据和指令都要经过CPU,那么CPU算是入口吗?
从长远看,有可能成为入口的产品,一定会具备两个条件:一方面,用户每天都会跟它进行高频度的交互,另一方面,它必须和我们的生活有很深的关联度。路由器只解决了工作的连接,是非常底层的设施,从产品逻辑上看,我已彻底否认其具备入口的价值。
我认为,无论在哪个方向上创业,都应该从用户需求切入。入口和平台应该是一种结果,而非产品的原因。以微信为例,这个手机端最重要的平台和入口,倒退到两年前,还只是一个聊天工具。当每个人都在使用它的时候,它就是入口。智能家居或者物联网也类似,现在这个时间点上,市场需要的不是入口,也不是平台,而是一款能让用户喜爱的单品。
这一波智能硬件创业潮,涌入了不少对硬件本质缺乏了解的人。国内某智能手环创始人曾对我说:做手环,硬件只是切入点,最终目标是里面的软件。这句话没错,但要实现,须得有个前提,那就是把硬件做得非常好,让别人都用起来,才能体现软件的价值。一些创业公司想做平台,一些大公司想做超级APP,我认为都还不到时候。如果能踏实把基础功能做好,当使用产品的人足够多,自然有机会聚合成平台。
记者:在你看来,硬件应该遵循什么样的本质?如何将你对硬件的理解应用到智能家居这块市场呢?
我在初中时,曾看过《电脑英雄——改变世界的计算机天才》这本书,其中一段话,到现在都印象深刻:乔布斯和他的小伙伴们,总是不厌其烦地把每根导线整得一样长,好让产品看起来更美观。早在80年代初,乔布斯已经就有这样的意识。千万别只看到苹果在软件上的成功,而忽略了它在硬件上30多年的经验积累。
但凡在硬件领域做得不错的公司,其产品都遵循硬件的本质:不仅具备使用价值,而且在用户体验上追求极致。GoPro的创始人热爱冲浪,后来专注于极限运动相机这个细分领域,连COMS都经过优化定制;2006年创业的大疆,硬是把无人机领域的微型控制器吃了个透。
国内卖得最好的手环品牌有两个,一个是Jawbone,一个是Misfit。Misfit采用钢结构,而金属是不透光的,无论它再怎么保那么问题来了,Misfit的12个点,如何能做出透光的效果?这12个直径不到0.5毫米的透光点,每个点都由150个小孔组成,1800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细孔,成就了Misfit。
具体到智能家居领域,对于不断涌现的“智能”产品,我首先会问:抛开智能,它有没有用?它的市场有多大?举个例子,某款智能空气检测产品,做了两年,销量还不到一万个。究其原因,是因为普通家庭中,并不需要专门的温湿度或一氧化碳感应器,不管它是否智能。Smart是一种功能升级,但并不会创造新的产品形态。
我相信物种进化论,地球上存在的物种都有其适应环境的理由,市场上存在的产品也类似。我不愿意做一个发明家,而更愿意做一个产品经理,不是从头创造一个全新的产品,而是通过技术和设计,把已有的东西做出更好的体验。所以在规划产品时,我会保持谨慎的态度,从具体场景出发,找一些有机会赢得未来的地方去布局。
举个例子,我们切入智能家居市场的一款重要产品,是“开关”,而不少进军这个领域的企业,都选择了用“灯”去解决照明控制。大部分人给出的理由是:灯可以直接换。这个思维乍一听是对的,但实际却不然。究竟是要把开关智能化,还是要把灯智能化,我想了很久才明白。
首先,用户已经很清晰地被教育过,灯的作用是发光,而开关的作用是控制灯的亮灭。在目前的状况下,即使用APP遥控,也不可能完全脱离开关;其次,开关使用的频度高、数量大,很适合用来做传感网。其一米五左右的高度,能方便感知人和周围环境,加入数据挖掘之后,可以形成智能判断。
当然,自动开灯、关灯、调节光线这种功能,对目前大多数用户来说,或许只是加分项,而并不是痛点。但如果能把价格做到和普通开关接近,有更好的设计,还具备智能,就会打破原有的竞争模式。
一台500元的诺基亚手机就能打电话,而苹果价值5000元的手机,用户仍然可以接受,因为用户会评估投入与回报,看产品是否创造了价值。我们曾做过一款很成功的诊断卡产品,当时市场上最便宜的同类产品,低至6元、8元,而我们诊断卡最贵的卖80,最便宜的也要30,仍然创造了很高的销量。开关产品也类似,市场上最便宜的开关,没有电路板,只有结构件,成本只要4块。质量稍好的普通的开关,要卖到30-40。我们已经把价格做到60-70之间,完全在某些用户的可接受范围内,只要技术不断进步,逐渐会被大众接受。
记者:你对产品“进化论”的思考源自哪里?是否还有其它值得分享的方法论?
产品进化论的理念,源自过往的失败经历。我曾做过一款红外移动遥控器,当时考虑到这样一个需求:普通家庭中,电视、空调、机顶盒等电子产品都配有遥控器,随着遥控器越来越多,管理和使用会越来越麻烦。如果能有一款设备,代替所有遥控器,不是很好吗?于是我们推出了一款产品,内置几千个空调、电视机、DVD的红外码库,并为它设计出了很酷的飞碟型外观。没想到上市后,只卖出两万个左右,销量远远低于预期。反思的结果是,那个产品过于创新,几乎算是一个新发明,而这种全新的产品形态,需经历艰难的用户教育过程,很难在短期内让大家接受。
在其后的产品规划中,我用更加严谨的态度去对待创新,思考每个创新是否是真的创新,是否是有价值的创新。要完成这种思考,必须能把产品逻辑倒推回去。别人不做的功能你做了,并不代表你很厉害,而是要论证出做或不做的充分理由来才行。
硬件产品经理,一定要在产品推出之前,做足够的市场调查和分析。举个例子,如果我们想推出一款黑色的排插,首先会通过京东、淘宝等商城的销售量,评估黑色类型的产品,有没有人出类似的货?出货量是多少?通过这些标本做初步判断。除了颜色,更为复杂的是功能上的取舍,有人会提议在里面加电池,做成移动电源,有人提议在手机充完电后,加入自动断电保护功能。算下来几十个功能点,要一一考虑用户的接受程度,对每个功能特征进行倒推。
乔布斯再次回到苹果时,曾砍掉不少产品,包括当时的平板电脑。虽然后来他把不少平板电脑的技术,用到了iPod里面去。乔布斯首先做了iPod,因为听歌的需求很清晰,然后再把手机变成Smart,把握住了用户的思维,让产品平滑过渡。你会发现,越靠近现实,产品越容易成功。
做产品有很多方法论,但更多是要怀着一种严谨的态度。从这个角度,我不认为自己是创客,和狭义的创客相比,创业是一种商业行为,必须对用户和投资人负责。从创业角度出发做产品,应该首先把它当成一个商品,而不是一件只有自己才能欣赏的艺术品。类似于拍一部商业电影,票房一定要足够好。这样的商业可以包含艺术,但又不是纯粹的个人艺术,而是强的商业行为。所以我在规划产品时,不会选择那种很炫很Geek的方式,而是贴近市场,用大众理解的语言做出来,并让他们愿意为之买单。
记者:你最早做过的,让市场和用户成功买单的产品是什么?
创业做欧瑞博之前,我曾做过一款电脑智能诊断卡,挣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当时我在一家半导体公司做硬件研发,技术能力在同一届毕业的同学圈子里很受认可。正好一位小伙伴想做点事情,拉着我商量创业。因为读书的时候很喜欢修电脑,对诊断卡这款产品比较了解,就选择了从这个方向入手。
市面上普遍的诊断卡,插入电脑主板的PCI插槽,就能诊断电脑底层的硬件故障,并输出一个错误代码。常见的错误代码有100多种,不熟悉的用户,必须通过查手册,才能知道具体的故障原因。我们在此基础上做了改良,加上了液晶屏,用文字提示故障,并给出简单的维修建议。
产品做出来了,如何卖出去却是个难题。去华强北推广时,我们遇上了专卖诊断卡的地头蛇,这家占垄断地位的渠道商非常霸道,威胁说必须入股,否则不仅不卖我们的产品,还要抄我们的电路板,让我们没法立足。
我很厌恶这种方式,希望能依靠自身的力量冲破垄断。于是接下来做了不少调整,首先精简程序,把电路芯片的成本从10块降到4块;其次,把适合小批量生产的工艺,改成适合大批量生产的工艺,找更大、更好的工厂加工;然后一口气推出了3个版本,因为只要能不断推出新品,就不怕对手打价格战;最后,我们去找了渠道商的下家,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推销。通过线上淘宝店的数据告诉店家,卖我们这个产品可以赚到钱,最后成功和20多家店谈成了合作。就这样,这款产品一炮打红,成功卖出十几万个,净利润200多万。
记者:后来是如何走上了创业这条路呢?
诊断卡项目源源不断产生着利润,于是我们注册了公司,由发起创业的那位合作伙伴主持日常事务,我担任总工程师,研发出了第二款产品——GSM手机遥控插座。
这款产品的灵感,来自家中新买的缸式电热水器。由于一直通电加热非常浪费,妈妈问我能不能给热水器做一个定时开关。我觉得这个点子很靠谱,当时WiFi还没那么流行,于是用GSM控制模块,做了个远程定时器,只要打一个电话,就能控制电路中断。
后来我把这款定时器做成了插座,先找了个公模套上,看用户反馈不错,再找人重新设计了外观。这款产品的销量也不错,差不多买了20多万个。连续两款产品在市场上的成功,给了我不少信心,物联网是一个不错的大方向,能做改变普通人生活的产品,让我感觉很快乐。
然而事情却起了变化,业务发展顺利,和合伙人的分歧却在加深。我希望能把公司的现金流用于下一步发展,他却认为房市不错,应该抓紧投资。协商的结果,是他离开公司,带走大部分的现金,以及诊断卡这条产品线。我卖了2011年分红时购置的房产,并分批陆续给他余下的钱,以买回他手中的股份。
坦白讲,以当时的情况,我完全可以选择退出公司,自己拿走几百万现金。但这样做相当于要了合伙人的命,因为团队一定跟着我走。这间公司毕竟是他先创立,虽然无法在公司经营上达成一致,但我仍然希望能回馈他,而不是把公司资产通过别的方式带走。如果我带走团队,是我对不起他,而通过利润的重新分配,以及产品线的切割,他能自由选择所希望的生活。因为处理得不错,所以即使经历了分家,我和这位合伙人的感情仍然很好,后来公司遇到困难时,他还帮我管了半年生产线。
对28岁的我来说,几百万并不是小数,可就是突然感觉自己用不了那么多钱。那么年轻,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财务自由对你有那么重要吗?广东老家一套房子才几万,如果想给爸妈改善生活,光凭做工程师的工资就可以做到。比起眼前的利益,我更想给团队、给公司一个好的未来。换回来的股份,可以给核心员工做股权激励,并预留期权池。我相信资本的力量加入后,即使一个点的股份,在未来也有很大的价值。
2012年初抽走现金后,运营压力变得很大。诊断卡分了出去,盈利来源只剩下插座业务。智能家居的战线长,投入大,比做小产品的难度大很多。新产品研发、APP和云,都需要持续投入。那段时间,我们请不起专职的iOS工程师,只好用外包的方式,让CTO一个人扛了不少事,非常辛苦。
记者:硬件创业壁垒很高,作为创业公司,如何与巨头竞争?
硬件和互联网行业有很大区别,如果做10款互联网产品,每一款的用户有10万个,那么你是失败的。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硬件行业,10个产品,每个有10万用户,那差不多能创造一个亿的销售额。
硬件行业是长尾、多态、碎片化的市场,每个人对桌子、椅子的看法都会不一样,所以会出现不同定位与风格的产品,不太可能被一家通吃。去年凡客陈年说,要用互联网思维做一款衬衫,这个逻辑是错的,衬衫做得再好,是不是每个人都得穿一样的呢?只有使用非常高频的产品,才会走上技术和产业标准化,智能家居还远没到这个阶段。
另一方面,在不同的历史时期,行业的壁垒也会随之变化。柯达成就了胶片帝国,拥有大量的专利和专家,数字相机出现后,用户的需求还是一样,但技术的实现方法已发生了变化。索尼、三星、苹果利用CMOS技术,成为后来居上者,柯达原来的绝对优势变得不重要了。
手机也经历过类似的历史,摩托罗拉强于高频技术,信号做得很好。爱立信做出了GSM蜂窝式网络后,通信成本大为降低,从很大的发射塔,变成可连接的小型基站,于是竞争优势从模电,转向了数电领域。再后来,得益于高通推出的高度集成芯片,诺基亚发展起来了,这家以注塑出生的公司,很擅长硬件结构,在外观设计上占尽优势。3G技术出现之后,擅长做UI的苹果,又在以内容为中心的竞争中胜出。
所以同样一件事,在不同的历史时间点,和不同的技术变革点上,它的竞争点也发生了变化。从宏观上看,每个产品都有其规则,每家公司也都有其擅长之处。
我一直认为,做开关的方向是对的。我需要关注怎么能把开关做得更好,而且目前也没有哪家把它做得更好。我自己也常常思考:和公牛这样的企业比起来,我们有什么优势呢?
公牛擅长生产,如果没有物联网、云平台,在过去的竞争环境下,纯拼生产,我肯定干不过公牛。但开关要做好,往后走一定得跟数据结合,并且有更好的交互。行业的壁垒从生产,变成了软硬结合。在这个点上,我和公牛起码位于同一水平。甚至因为我们身上软硬结合的基因,会比它做得更好。我们在生产上的策略,是和行业第二名、第三名去合作,品质有保证,再加上我们的创新,和公牛的高端产品PK,会很有得玩。
记者:你下一步的目标是什么?
智能家居领域正处在创业窗口期,类似于互联网早期萌芽阶段,能支撑起下一个20年、30年甚至50年的未来成长。这一波创业者,大部分还没有做出太大价值,应该埋头好好干,而不是做一些花哨的表面工作。
智能家居的应用场景过于碎片化,没法像手机、PC那样通用化,产品之间暂时很难做到互联互通。我们现在有7、8个产品,每个产品都对应一个APP,非常不合理。互联互通一定是最终的趋势,但是怎么去连,还是一个问号。
从大的层面上看,不同品牌互通还需要些时间,小的层面上,起码我自己的产品,要把它们变成一个APP,有意识地去连接起来,虽然从产品上来说,这样做的难度非常大。下一步,我会主动去连其它的产品。至于最后谁能成为平台,历史会决定。
这个阶段可能会经历5到10年,我们不能等到一切都标准化了再去做。对产品,我的态度是严谨、乐观、认真的,我也不敢轻易说要革命,我只希望能贴近市场,做未来的基数,而不是走Geek路线。
我们的下一款产品,是一个家用排插,定位接近公牛99元价位的那款。我会把它做得更好看、更实用。这款产品主打安全与节能,当电流超负载时,会立马停掉,并发送消息通知用户;当有雷击危险时,它会帮你吸收掉多余的能量;当主机关上后,它会自动关闭显示器和音响。
我并不试图说服用户,让他们使用“智能排插”,因为智能的概念太抽象。我不去刻意强调它多么智能,仍然回到最基础的需求,然后才是联网带来的额外的功能。我只希望用户用“我的”排插,并且是以他们能接受的价位。当我们不断推出这样的产品,用户就会觉得欧瑞博是一个用心做产品的公司,从而喜欢上我们。
记者:你的兴趣爱好是什么?
我很喜欢看电影,一些经典的片子,我会反复看,甚至超过10遍。高中时亲戚送来一台旧式CD机,由于从小就喜折腾电子,照着报纸上看到的法子,我花了78元买来电路板,把这台机器改成了VCD,用它看了不少香港电影。
我最喜欢的导演是徐克。有一个说法,要拿奖找王家卫,要票房找王晶。但在商业和艺术的平衡上,我感觉徐克做得最好。这要求导演把电影的口径做得很宽,不管女人、男人还是小孩,都能从中看到自己想看的东西。
除此之外,徐克还不断变化题材、挑战极限。他能拍经典鬼片《倩女幽魂》、玄幻电影《笑傲江湖》、写实历史剧《黄飞鸿》、现代动作片《英雄本色》、科幻片《神奇四侠》、悬疑推理《狄仁杰》,以及爱情片《梁祝》等等。在尝试不同题材同时,仍然在商业上保持成功,这是他的厉害之处。
我喜欢揣摩导演的意图,思考他为什么会把产品做成这样。我发现徐克非常清楚谁会为票房买单,根据受众的预期,选择不同的演职人员,为电影加入不同的商业元素。例如《黄飞鸿》的故事背景在清朝,偏写实,镜头比较细腻。武术指导袁和平,很擅长让武打符合物理特征,所有的动作都有很合理的力度支撑;《笑傲江湖》和《笑傲江湖II东方不败》的背景在明朝,历史久远一点,人物的装束也更模糊,镜头偏抽象。武术指导程小东,善于处理凌空、飘逸的动作,抛开物理层面的东西,落叶飞花,形而上的感觉就出来了。
徐克的电影离不开英雄主义,例如五部《黄飞鸿》,背景从南京条约、鸦片战争、天津条约,再到北京条约,黄飞鸿也从佛山城里懵懂的医师,变成了担负国家荣辱的民族英雄。个人的成长融入到历史的波澜壮阔中,每一部都包括了对自然的敬畏,对民族命运的思考,层次非常丰富。
徐克电影里的家国情怀、快意恩仇,让我深受感染。我有一些英雄主义情结,不想过太平庸的人生,希望能做出一番事业,对社会有价值。做一家优秀的公司,在行业里成为NO1,做一款优秀的产品,让每个家庭都用,这是我所认可的个人价值实现。